伯尼丝醒来的时候,她正与睡袋毛毯缠作一团,齐齐淹溺在陈旧木头的气味里。
窗帘仍然尽职尽责地守在窗前,阳光勉强挤进来几缕暖色的光芒。伯尼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自己昨晚背叛了伟大的冒险浪漫主义,借宿在一幢孤零零的破旧木屋里。
“不可思议,这屋子居然没有漏雨……”
她咕哝着坐起身,目光刚扫过被褥整齐的小床,整个人顿时猛地打了个激灵,困倦与安眠遗留的慵懒惬意一哄而散:
“糟,小占卜师哪去了!”
*
“她走了啊。”满脸皱纹的屋主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“哈?小占卜师没有叫醒我,她自己一个人就出发了?”
“黎明的时候就走了。对了,她让我转告你——你的困扰会被解决的。”
薇纳斯慢悠悠地踱步到壁炉边,用棉布包裹着锅盖的把手掀开汤锅,白色的热蒸汽腾然而起,像一团微小的云。
伯尼丝满脸怀疑:“真的假的?你那锅里炖的是什么东西?该不会是……”
“是黄油玉米甜粥。胡思乱想的小娃娃要被抓来炖汤哦。”
薇纳斯用勺子搅了搅汤锅里的早餐,诧异地嘟囔:“奇怪,怎么会又多出一碗?”
*
旷野广袤。柯莱尔是一朵流浪在绿海上的黑色浪花。
暴风雨遗留的水流足以淹没脚腕;茂密的茅草都挂着湿漉漉的水珠,小腿稍微触碰就会落下一场局部阵雨;偶尔还会惊起不知哪来的胆小翅虫,呼啦啦地离开遮蔽处逃命。
她享受了片刻被生灵环绕簇拥的感觉。
不经意回头的时候,那栋古旧木屋已经在视野尽头缩聚成棕色的一点。
柯莱尔在旷野中停住了脚步,面朝着木屋的方向打了个响指。封皮古朴凝练的灾厄之书应声出现,凭空悬浮在柯莱尔面前。
“关于‘最后一位女巫’的事情,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,灾厄之书?”
灾厄之书说过,柯莱尔是女巫族群的最后一位成员。但是那位将近五百岁的薇纳斯婆婆——无论是敏锐的灵性直觉,还是掌控、使用魔法阵的能力,都毋庸置疑地展现了女巫的种族天赋。
封皮翻开,灾厄之书将首页摊在柯莱尔面前,空白的纸张上开始浮现出文字:
【是的,正如吾主推测:薇纳斯·福尔克斯具备女巫的血脉】
【她的母亲是女巫,但薇纳斯不是。她是女巫与雄性人类结合的产物】
【薇纳斯·福尔克斯也不具备掌控灾厄之书的能力。属于女巫的血脉会让她更接近命运,但杂糅的灵魂令她与占卜类魔法无缘,她甚至不能进入法师塔,不够纯粹的灵魂无法承受那种强度的魔法运转】
柯莱尔皱眉:“女巫与人类的后裔?”
纸张上的大段文字瞬间消散,新的文字重新凝聚:
【除了孤雌繁衍外,还有很多种繁衍方式共同存在的,吾主】
【就算在您熟悉的神纪:精灵族依靠生命之树繁衍后代,有翼族会视特殊情况由雌性转为雄性,血族则以血液传递作为亲缘纽带……】
“不,不是这个问题。”
柯莱尔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,望向了遥远矗立的龙骨森林。
在她已经被时代宣告淘汰的记忆中,那里是占星峡谷,庞大的魔法阵封印着峡谷出口,城堡与药草田圃错落有致地簇拥着中央的法师塔。
女巫世代群居于此,甚至很少与其他种族接触。
——所以,女巫与人类的后代?
是什么让女巫离开占星峡谷、接触到了人类?与神话纪元的覆灭有关吗?与妈妈遗留在法师塔顶的权柄有关吗?与自己的沉睡又苏醒有关吗?
法师塔找不到记录,女巫们的城堡又被森林掩埋,柯莱尔能掌握的线索实在有限得可怜,她只能从收集来的碎片中拼凑真相。比如,薇纳斯的母亲仍信仰首领赞娅……
“咦?”
柯莱尔不自主地发出了单音。她烟灰色的眼睛越过旷野的茅草,穿过繁茂的古树枝干,望向龙骨森林的深处。
灾厄之书悻悻抹除了介绍繁衍方式的资料,小心地扇了扇书页引起柯莱尔的注意:
【吾主?您联想到什么了吗?】
“我见过薇纳斯的母亲。”柯莱尔的眼瞳里浓缩了整座森林的倒影,她停顿了片刻,继续轻声说:“就在我苏醒那天的夜晚,就在龙骨森林。”
薇纳斯没有听清母亲最后的喃喃自语,但柯莱尔听到了:
她要寻找“诗篇”。
那缕膨胀疯狂的残灵,那团徘徊不散的魔物,那段早就遗忘了自我存在、却仍记得替首领呼唤“诗篇”的虔诚执念。
那就是薇纳斯永远等不到的母亲。
*
天空中传来扑动翅膀的声音。柯莱尔抬起左臂,雪鸮顺势轻盈地落到主人手臂上,欢快咕了一声,向它彻夜未见的主人问好。
“早安,斯图亚特。昨晚过得怎么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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