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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是很可怜，我也确实心存怜悯。”

盖提亚是这么说的，可他的语气却是高高在上的冰冷，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漫不经心。

“但是王上，这三千年独自行走的经验告诉我，人类的困苦和可怜是永无止境的，怜悯对于任何的个体来说是拯救，于整体而言却没有意义。就算我帮助了一个人、一个家庭、一座城池、一个国家，也仍然有无数空间时间的声音在我耳边咒骂哭泣，仍然是无数人在炼狱中翻滚挣扎，我施舍出去的帮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，因为这个世间哭泣的人依旧远远多于微笑的人。”

“于是我终于明白，‘帮助个体最终递进到整体’是个无止境的悖论，是我所不可能达到的终端，人类的快乐和苦难都是一时的，而他们必然将经历这一切，归根结底，是人类这个物种的局限和缺陷，他们必然会饥饿、困倦、疲惫、生病、受伤、死亡，这是由古至今乃至未来的人类都无法逃离的莫比乌斯环。”

“我意识到，想要拯救他们，想要把他们从环中拉出来，只有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改变他们的物种局限性才能做到。”

所罗门叹了口气：“所以你焚毁人理。”

盖提亚笑了：“所以我焚毁人理。王上，和只关注有限同类的人类不同，个体对我而言没有意义，我曾经想要拯救的，是人类这个集合体。”

所罗门问：“那么现在呢？”

盖提亚耸了耸肩：“现在我偶尔会决定尊重一下命运。所以……好吧，既然是王上的命令，我去把那女孩的问题处理一下。”

在众目睽睽之下，他向所罗门鞠了一躬，说：“别担心，很快就会结束的，王上。”

说完他又给所罗门倒了杯酒，走出了房间。

王宴那边也没有人说话，一双双眼睛都聚焦在所罗门身上，好在所罗门本身也是被注视习惯了的人，他面不改色：“我以为偷听旁人对话不是王者为。”

他这么说了，骑士王倒是有些羞愧，贤王陛下直接双手一摊：“偷听？本王可是在光明正大地听。”

“吉尔伽美什王说的不错。”

征服王沉下脸，“王道什么时候都能探讨，魔术王御主这番高论我可是闻所未闻。”

骑士王的脸色也冷肃起来：“虽然我们的行为也有不妥当之处，但我还是希望所罗门王能先出解释。”

怜悯之理的兽，独自行走世间三千年，救济全人类，焚毁人理……

结合所罗门早先就给出的警示，那个将使人类历史和物种存在一同抹消的罪魁已经呼之欲出。

所罗门沉默不语。

屋内氛围近乎已经凝固，这几位王者在沉默中交锋，没有一个人愿意让步，反而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的贤王陛下成了最无所谓的那一个，他一改早先和所罗门独处时的咄咄逼人：“人类恶和冠位七骑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，为王之人操心太过，早晚是要过劳死的。”

骑士王听了这话，面色更不悦了：“吉尔伽美什王，这事关重要，你就不能更认真一些对待吗？”

她转过头，“还有所罗门王，我以为你能明白我们此时的心情，历史存在以来所有人类的安危，我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荒谬的危机。”

相比起来，即便是她的白银之城卡美洛、她的所有子民，都要在这个可怕的范畴内做出退让，将首要的位置让出来。

征服王点点头：“如果那位实在很难解决，那更应该和我们一起商讨。”

但所罗门无动于衷：“所以，你们是在质疑我？”

“并非……”骑士王着急地想要出解释，但征服王直接拦截下了话题：“不，是‘质问’。”

他板着脸：“我想请所罗门自己质问一下自己，对这种话题避而不答、避重就轻的自己是否还有资格以王自居？是否还有资格对自己的王道侃侃而谈？”

他实在是把话题上升至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。

可所罗门说：“不需要。”

在一种惊讶的目光中，他依旧保持了原来的平淡：“虽然我早已不再引导管理以色列，但我的加冕仪式依旧被世代传颂、永垂不朽。即便我主耶和华也无法动摇既定的事实。其他人的肯定和否定无非是王冠上落下的灰尘，于我而言无足轻重。”

他想了想：“至于王道，我没有王道。”

他这番言论倒也坦陈，只是太过坦陈，反而叫人不知如何答了，骑士王惊讶地重复：“你没有王道？”